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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16 订票
好了,我该走了:该看的看了,该玩的玩了,也快要弹尽粮绝了。
去订票。
加德满都没有直飞北京的航班,只有飞拉萨的,270美金;飞香港,350美金;飞上海,也是350美金。
决定飞上海,然后再坐火车回北京。跑到一家订票点,才知道并非每天都有航班飞上海。于我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可以拿到19号的机票。工作人员打了好一通电话,告诉我19号的机票没有,只有22号的。
这下子我犯难了:如果是22号的航班,我还不如坐车返回樟木,再到拉萨选择直飞北京的好。
工作人员建议:有一班次的航班是飞北京的,不过要先绕道曼谷,并且在曼谷逗留一夜;这几天应该有票。
当他告诉我全程票价是550美金的时候,我抹头就跑了。
算了,明天逛逛街,后天坐公共汽车去樟木好了,省时间,并且省钱。
2002,10,17 礼物
在逛街之前我还是抱着不死心的念头钻进另外一家订票点,工作人员也是说19号没有票,只有22号飞上海的。
我说我必须19号走,如果只有22号的票,明天我就出发从樟木离境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多呆几天?他心不在焉地问我。
因为我已经呆足两个礼拜了;因为我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了;因为没有艳遇我就不想再在这里浪费表情了;因为我还想在上海呆几天吃那帮人买单的大闸蟹......
这些跟他说了也是白说,我答:我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他和我是同一天的生日;我要赶回北京和他一起过生日。
他自然是不知道,我之所以有这次超长的向西之旅是因为我想在满30岁之前完成新疆、西藏。再过一个礼拜,我就要开始耗费我下半生的那个三十年了。
连尼泊尔人都比中国人具备浪漫味道的人情味儿,他答应我尽量给我想办法弄到19号飞上海的机票,让我两个小时之后再过来。
现在彻底无所事事,一个让我头大无比的问题漂浮上我的脑门:我必须给一些人带些礼物。
事实上我一直很烦在我每个独旅的行程末了要去大街上搜罗一些东东西西来送给一些对于我或重或轻的人。
原因有三。
其一,有很多驴颇喜欢玩装备,似乎装备少了就不能被称之为驴一样,一出门非要把自己搞的全身上下丁零咣当的。反正没上驴坛之前我还一直没有在意过“一个行走的人是否是驴”这个概念,所以一贯不玩装备。除了这次长旅,我独自行走时候的行李都是十分精简的,也极不喜欢带着沉甸甸的东西上飞机上火车,总是觉得过多的行李会让我失去身轻如燕的感觉,会觉得臃肿,会觉得自己依旧是被城市里某个旅游专卖店的玩意儿给包裹着到处乱窜。本来很多近似必要的东西都被我精简了,临了还要装上很多礼物,这感觉真真别扭。
其二,出门一趟的开销总是少不了,虽然我在城市里面鬼混的时候绝对是个大方的家伙,但是出门在外买礼物的时候我总会十分小气地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买礼物的钱如果可以省下来的话,我就可以多跑一个地方了,或者可以多延续几天自己的旅行。这个想法总是在我掏钱买礼物的瞬间蹦出来,让我觉得同多跑一个地方比起来,所有的礼物都严重不值。
其三,如果说前两者都还是可以忍受的话,这最后一点对于我个人就十分难受了:我要在挑选礼物的时候转换自己的角色和眼光。比如这个镯子是要带给一个女生的,我就要如此幻想:自己黑乎乎的胳膊现在变成一条粉白如藕的纤纤玉臂,然后才能戴上这个镯子试试。还有一句话是很多时候都容易遇见的尴尬:我之熊掌,彼之砒霜。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我会觉得某样东西很值得被当作礼物用以送人,结果该人坐在城市五星级酒店大堂咖啡屋的时候,会觉得你这个礼物简直就是侮辱了她的眼光以及容貌以及身段。如此种种,颇让我这个购物一直十分短路的家伙头疼不已。
但是有时候买礼物又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由于时间差、环境差所产生的错觉和误差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在北京刚刚拿到这个月薪水并且坐在酒吧里慢慢喝酒的人向一个在尼泊尔即将弹尽粮绝并且背着一个超重的几乎难以上飞机的行李包的人讨要一两尊纯铜的佛像,你说到底谁错了?
再有,我姐姐六岁的小女儿问我要一个藏族的转经筒玩玩而我又觉得那个东西实在不应该被当作是一种玩具的时候,你说到底谁错了?
再再有,那个谁谁谁说要让我给带一巾大俗的尼泊尔纱丽却根本不考虑为了这事我有多犯难:首先我猜了半天才敢断定所谓纱丽就是女孩子围在脖子上的即可以自欺欺人地挡挡风又可以走出来个飘飘欲仙的姿势最后还可以很方便地用来擦擦鼻涕的那种玩意儿吧?然后我开始无比真诚地犯难:我只知道我眼中的大俗是个什么概念可是漂亮的那个谁谁谁您的大俗是个什么概念呢?(您放心,我也就发发牢骚而已,纱丽是吧?买买买!纱丽换大闸蟹,我赚了。)
买礼物难,对于一郎而言,难于上青天。
现在我到底能不能上青天还不得而知呢:我跑回订票点,小伙子告诉我说可能有19号飞上海的机票,但是要明天中午才可以有确切的消息。
明天就是18号了,中午没有票的话,下午我就抓辆车去樟木了!
2002,10,18 运气不错
中午跑去订票点,小伙子看到我的时候眉头一皱,苦着脸一边对我摊开双手一边摇摇头。
啊?啊?啊?没有票?!又浪费一个半天,我......
小伙子狡诈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那里面装着我飞上海的翅膀。
我哈哈大笑地握着他毛茸茸的手说:鹅耐泥!
会说那么点中文的小伙子彻底晕菜,连连询问这句汉语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如此敷衍他:意思是,你是个好人,好人,你的明白?
在我兴高采烈地走出订票点的时候,身后的小伙子还在吐词不清地一遍遍地“耐”着我。
晚上,THAMEL又露出了一例的热闹。
我看着由于没有生意而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德瑞克夏”上打盹的车夫,禁不住站定在FIRE CLUB的路口笑了:我喜欢这种生活,但是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于我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钻进FIRE CLUB,痛痛快快地狂舞了一个晚上。
明天,我将告别尼泊尔。
2002,10,19 尾声
我不知道这三个月的行走会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什么;于我而言,这段日子就象是一段精彩的灿烂时空,只可以回望,不可以再度穿凿......
德瑞克夏车夫依旧漫不经心地询问匆匆的过客,是否要坐一段人力车。
叫卖着尼泊尔三弦琴的小贩们依旧拉奏着干涩的音乐。
那个爬行的乞丐依旧一次次地向路人伸出自己干瘦的手臂。
THAMEL依旧车来车往,喧闹而悠缓。
......
街道上的声音突然在我的面前矗立起来,形成一道不可穿越的博雾,告诉我我所向西的这近百个日日夜夜,都不再可以轻易透叠。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风景,象我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在即将终结于我的视野的时候,绚丽的象是即将失去真实。
我忽然允许我自己为这一次的出走而感动一次。
在这个世界上,自由的另外一副表情就是孤独,但是我从来不曾因为孤独而对自己的自由真正不敬过。
物质和金钱纠结在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里,它们总是合伙将我身上仅存的一些宝贵的简单与真实洗刷掉;我只有走到无人的旷野,或者回归到那些朴素的生活方式中,才可以再度听闻这二者在我身上合奏的交响,才可以找到自己的自然。
我喜欢一览无余地看见我自己。
我喜欢那些苍凉的、朴素的启示。
这一切似乎都只能在孤独的背景中完成。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爬行的蝼蚁,唯一的奢侈梦想就是能够时不时地晒上点太阳,让我在笑的时候,能多少还带上点阳光的味道。
非一郎 2002,10,19于加德满都
又,
想起自己决定了向西的行程之后,南方那个素为谋面的同道中人,名叫小猪的家伙,扔给我这样一句话:
奶奶的,你这一次走这么多地方,都走完了,剩下的三十年你还转悠个屁呀?
事实上我没有去过并且还十分想去的地方还很多,如果地球是个西瓜的话,我顶多算是爬过了那么一小撅撅上面的花纹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还会继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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