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11 尼泊尔的公共汽车
旅馆叫醒服务是人工的:早上八点,服务生来敲门。
虽然昨天已经买好了车票,但是今天好象还要去20号窗口去确定车号——此举真有点匪夷所思。再加上我已经领教过车站混乱不堪的秩序,因此匆匆收拾好行李,将多余的东西寄存在旅馆,然后直奔加德满都长途汽车站。
在20号窗口排了半天队,将自己的票递进去,工作人员在上面胡乱画了几笔之后又还给我。我再一次傻眼了:他画的车号好象是尼泊尔数字,反正我不认识。
问人,得到的答案是108号车。
找车,天啦,车号也都是尼泊尔数字。
有个热心的尼泊尔人帮我找,转悠了半天对我说:车还没来,要等一会儿。——只好傻等着。过了好半天,那个尼泊尔人走到我身旁点了点晕懵懵的非一郎的肩膀说:THAT IS YOUR BUS。
昨天买票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以便一路上看看沿途的风景。上车之后才发现座位上根本没有号码。同那个一脸阴鹜的男售票员交涉,还好,他还是帮我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只不过11号座位是断断不可能坐在倒数第三排罢了。
非一郎松了一口气。记得从樟木口岸到加德满都,过友谊桥的时候天降大雨;只好花了2000卢比找了一辆出租车;此举不幸被网上的朋友讥笑为“贵族”——事实上这次西行,走了新疆、西藏和尼泊尔之后,我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出自己返回北京后的苦难日子:必须装孙子挣钱糊口了。贵族?我这辈子看样子都没福知道嘛儿叫贵族;我的理想就是能做个“驴不停蹄”族就多多感谢上帝他老人家了!
非一郎打量了一下这辆长途客车,一个字就可以概括它的尊容和“内涵”了:破。——然后还花里胡哨的,象是安装了机械动力和方向盘的吉普赛大篷车。“大篷车”上坐满了人,周围几个家伙还不时地拿眼睛扫描一下我这个“异形”。
“大篷车”居然准时开拔,这让“异形”很是心满意足:条件虽然惨点,但是好歹算是顺利地出发了;且200多公里的车费如此便宜,还不到15块人民币呢!——无论如何总要体验一下嘛!
公共汽车开出车站不多久我就发现我首先要体验的居然是车上的味道:大概前排的尼泊尔人有狐臭,且旁座的这位小伙子没洗澡的纪录也肯定短不了。整个“大篷车”上的气味不堪呼吸。——非一郎顽强抵抗性地点燃一支烟刚吸了两口,后座的老者又对我横眉冷对:NO SMOKING!
没想到如此破车也不允许抽烟,非一郎只好“SORRY”一番。其实尼泊尔人民不怎么洗澡倒是大可不必对我说“SORRY”,因为我记得我所在的旅馆大堂里面有一个纸牌,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38,000 Children in Nepal die every year due to water related diseases.
房间的墙壁上还有这样一条规定:Due to shortage of water in the city,please do not use water for washing clothes,laundry service is available.
我忍——人的嗅觉不是有适应性嘛?还有堵车,一堵再堵,我也忍。加德满都路窄车多,因而堵车也是不必对我说“SORRY”的。
道路终于通畅的时候,旁座的小伙子告诉我:到博克拉需要五个小时。
刚说完这句话,公共汽车又停了。这次不是因为堵车,是因为距首都30公里处有一个军方检查点。
售票员下车报告车上的人数,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然后我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端着长枪的军人忽然给了男孩一记凶狠的耳光,把孩子打了老大一个趔趄;售票员陪着小心刚解释了两句,那个军人又左右开弓地甩给他两记重重的耳光。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再看哨卡旁边还排了一组长长的队,两个执枪的军人正在粗鲁地对过往行人逐个搜身。
好在很快那个打人的军人就把我们的“大篷车”给放行了。
接下来的旅途就很轻快了:密度很高的小村庄在我眼前展示着一副副安静祥和的田园牧歌图。艳阳高照,从山上引水下来的水龙头就成了孩子们嬉戏的乐园。偶尔可以看见一个尼泊尔女孩用一袭纱裙遮掩着身躯,在阳光下慢慢地洗浴......
公共汽车行进很慢,不时地要停车。不断有人从车上跳下去,路边的散客又从公路边挤上来;车里挤不下拦车的人就爬上车顶,然后车顶上的人要下车又使劲地敲击着车顶......
每当汽车在一个小村子或小镇上停泊片刻,就会有尼泊尔人端着叫不上名字的水果、点心,以及水、小零食什么的沿着车窗叫卖。车上的人买切开的水果的时候,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让叫卖的人给撒上红颜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调料。
公共汽车还要停下来给大家吃午饭。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下午五点半才抵达博克拉(POKHARE)。我算了算,足足走了整整八个小时。
下车之后找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带我到一家临近费哇湖(FEWA)的可以洗澡的旅馆。司机推荐我入住蓝色天堂旅馆(BIUE HEAVEN HOTEL)。
这家旅馆处于博克拉费哇湖畔,刚好在那条热闹的街道上;对面就是网吧和货币兑换点,周围全是餐馆。顶层视野最好的三套双人间一天8个美金,砍到7个美金之后,我决定入住BLUE HEAVEN。
以最快的速度在大堂定好了明早去SARANGKOT看ANNAPURNA HIMALAYAN RANGE日出的出租车,往返需要600卢比。暂时定下后天返回加德满都的旅游大巴——尝试了即可,返程我可要坐旅游车了。其实旅游大巴也不贵,车票是250卢比。
吃完饭在博克拉湖畔的街道上溜达。这条街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小商店、书店、网吧和餐馆,但是同加德满都THAMEL的商业街比起来味道就稍显不足了:街道稍宽,两旁的建筑又比THAMEL的低矮,因此步行街必须的尺度感就落于下风了。
上网写游记,博克拉的网吧很贵:一分钟两个卢比,那么一小时的网费就比THAMEL的网吧高出四倍。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还好完成的部分游记我都发到了自己的信箱里,不然博克拉的停电就会要了我的老命。
雨停之后博克拉一片漆黑。深夜十二点,非一郎深一脚浅一脚地借着闪电的瞬间亮光,在博克拉的街道上跳来跳去地躲避水坑。摸黑回到旅馆,我所入住的BLUE HEAVEN 这时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BLACK HEAVEN。
好在乌云散去,居然可以看见星星,明天我应该可以看到日出。
2002,10,12 梦幻日出
五点半被服务生叫醒,睡意惺忪地走出旅馆抬头看天——感谢上帝,万里无云。
东边的天空已经渐渐地显露出暖红的迹象,可是出租车频频被山路上的羊群截停,这让我异常焦急。好在半个多小时过后,出租车还是将我提前送到了SARANGKOT山腰。去观景台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两个博克拉孩子非要给我带路,说是去观景台的路很多,容易迷路;100卢比带我上去。
鬼才信呢!确实有三条路,我挑了一条水泥台阶上山,才走了五分钟就到了那片圆形的观景高台。——两个孩子没趣地跑下山去骗其他的游客了。
站在高台上俯瞰,黎明前的博克拉蒙在几片狭长低矮的白云之下。白云从远处一直延伸到脚下;透过白云可以看到从博克拉透出来的点点灯火,象是因为太阳要出来,所有的星星便忽然躲到了博克拉城市的肌体之中去了。云渐渐地渐渐地变亮,倒显得城市越来越暗,“星光”也渐渐稀少;这感觉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脚下的博克拉还在收尾着最后一缕夜梦,眼前连绵起伏的雪山已经率先苏醒了:最高的那座体型秀丽的雪山之巅,第一缕暖红的朝阳已经点亮了山尖。
山脊平坦而绵长的那座雪山紧接着被照亮了。起初是一根细细的曲线,象是刻意地先要强调一下自己漂亮的山脊,接着徐徐地撩开了一派朦胧的面纱,露出金色的肌肤。
群山慢慢地清晰起来,各自在朝阳下按部就班地裸露出金光灿灿的颜面。整个雪山交相辉映,气势非凡。
真真美仑美奂!非一郎支起三角架,嘁哩咔嚓好一通乱拍......
太阳收起了最初的暖色,阳光缓缓地变得亮丽。雪山之下的田园、小河、村庄随即变得清晰。庄稼才刚刚呈现出走向收获的一点点黄颜色,树林是干干净净地绿色,村庄依旧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之下,绰绰约约地闪烁着几片暗红色的反光——那是农宅的坡屋顶;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听见几声狗吠,伴着数缕缥缈的炊烟......
我收拾好相机,久久不愿下山。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美丽如此安静的清晨了——在北京,每一个清晨都是在嘲杂喧闹之中拉开的序幕,接着便是车水马龙;慌慌张张的行人,气急败坏的汽车喇嘛......
下山吃过早饭,跑到费哇湖边找码头。要了一条小舟,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向湖心的小岛划过去。
湖心小岛有几座小庙,看样子香火异常兴旺。在帕坦看到的一幕在这里重现:很多妇女、女孩子点着提卡,拿着各自要去供奉的托盘,在香烟缭绕的寺庙门口排起长龙。一艘又一艘满载的小船不停地往返于湖岸和湖心小岛......
非一郎绕着小岛顺时针转了三圈,顺便偷偷地拍摄船上衣着光鲜的漂亮的尼泊尔女孩。
在树荫下的水域里停泊,点燃一支烟,慢慢地看来来往往的小船。
歇够了再划到费哇湖的对面湖岸,系好船,在山坳的小店里寄存好船桨,开始爬山——在湖面上就可以看见山顶上有一座佛塔,好歹要爬上去看看。
40分钟登顶。那是一座崭新的佛塔,名叫BISWO SHANTI STUPA,造型同加德满都寺庙里的古塔相去甚远。
整个费哇湖的水域尽收眼底;如果这时候可以看见对面的ANNAPURNA HIMALAYAN RANGE以及它们在费哇湖的倒影,应该是可以拍摄出质量上乘的照片的。可惜日出过后云就飘移过来了,雪山全部躲进了云层之中。
荡舟回去,上岸吃饭。然后在博克拉的街道上做没头苍蝇。
这真是一种不亦乐乎的懒散生活。
(写完这篇游记,是尼泊尔时间21:00整。非一郎决定买上两听啤酒,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慢悠悠地独享清闲人生。)
非一郎 2002,10,12于博克拉(POKHARE)